果然不出邱氏所料,璃珊母女前脚刚下马车,大长公主的赏赐紧跟着就到了。

邱氏看着最后摆出来的羊脂玉的如意,倒吸口冷气,凑在洛柳氏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,“娘!这东西最少值五千两。”

倒不是她显摆见识,实在是那柄如意的玉料,莹润细腻、油滑如缎,算得上山料中的顶级珍品了,忍不住惊叹一声。

五千两?洛柳氏差点叫出声,马上朝其他赏赐一呶嘴。“再加上那些呢?”

邱氏在心里飞快的算了下,杂碎的小东西不算,四十匹各色杭绸,四十匹各色宫缎,一套珍珠的头面,一套赤金红宝插梳……

她倒吸口冷气,伸出五根手指,来回翻了两下。

一万两?洛柳氏瞬间眼冒绿光,如狼见肉,恨不得从眼珠子里伸出一只手,把所有东西都搂在怀里。

金氏比她们更懂这些东西的价值,早就被大长公主的大手笔惊呆了。

井珏念完礼单,邱氏暗中拿胳膊肘拐了她一下,她才回神,代替璃珊双手接过礼单,施大礼谢赏。

斜阳从微敞开的菱格窗子透进来,落在那两匣首饰上。晶莹的红宝将灿烂的阳光,四下反射出去。一时间屋中宝光闪耀,灼人眼目。邱氏和洛柳氏不约而口的咽了下口水。

璃珊像被光刺了眼睛,微微低头。低头的瞬间,她脸上那抹得体的淡笑再也挂不住了,大长公主这份厚赏,跟山似的压的她喘不上气。

她要收了这礼,等于承认自已是柳少樘的救命恩人,万一那货以谢恩为借口,再上门纠缠她怎么办?

璃珊强压着心底的惊涛骇浪,抬头望着井珏,怯怯地道:“民主救助清河郡王本是无心,不敢居功,大长公主如此重赏,民女愧不敢受,有劳女史大人将这些东西带回吧!”

啥?带回去?洛柳氏脑子嗡的一声,张嘴就骂,“死丫头……”

邱氏一把抓住她,“娘!您是不是想劝三姑娘别拂了大长公主的好意?”

“对!对!对!我就是这个意思!”邱氏一个劝朝她使眼色,洛柳氏就算是死人,这下也明白自已说错话了,马上就坡下驴。

“娘,这赏赐太厚……”金氏从震惊中回神,也觉着这礼太贵重不能收。刚张嘴,洛柳氏就像看刨祖坟的仇人似的狠狠地瞪过来,。

金氏吓的一激灵,拒绝的话愣是没敢说出来。

邱氏这边早就堆起笑脸冲井珏道:“三姑娘没见过世面,不懂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,女史大人别见笑!”

井珏低眉敛目,好像没发现刚才的暗流,眼角却一直瞥着璃珊的表情。看她满脸忐忑,黑白玛瑙般分明的眼底,却没有一丝惶乱,井珏暗中点了点头。

小小年纪便能宠辱不惊,心性不错,胆大乖张却又不失谨慎,果然是块璞玉。

也不枉主上为她破例,为保她的名声,答应大长公主的条件!

邱氏说了半晌,井珏却根本不理她,燥的满脸发烫,却不得不讪讪的赔着笑。她笑的脸都要僵了,这才听井珏慢吞吞的开口,“我有话要单独跟洛姑娘说!”

是不是有啥好东西要偷着赏?

洛柳氏和邱氏不约而同的咬了咬牙,却不敢不从。金氏一脸担心,璃珊只好朝她安慰似的笑了笑。

金氏把房门掩上,璃珊这才收回目光,抬眼静静的看着井珏,“请女史大人赐教!”

她语声诚挚,井珏浅淡的眉眼此时终于带了些许笑意,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暗蓝色戗金缎的八角荷包,递到璃珊跟前。

“赐教不敢当,这件东西是大长公主吩咐单独交给你,让你随身带着的。”

璃珊狐疑的接过荷包,荷包上绣着福寿纹,针法细密,抽带上悬着两颗墨蓝色的猫眼石。璃珊反来复去的看着,只觉着这件东西很眼熟,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。

解开荷包,里面是串乌紫色的佛珠,也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,有股淡淡的香气。似檀似麝,清幽淡雅,香气一入鼻子,昏昏沉沉的脑子竟清醒了许多。

璃珊两手捧着那串佛珠,奇怪道:“大长公主让民女贴身带着这个?”十八颗桂圆大小的珠子组成的佛串,明明是男人戴的东西,套在她腕子上怎么看怎么别扭,也套不住阿。

“没错!”井珏郑重点头,“这是圣上过寿时,三佛利国的贡品,叫木楞枷檀。驱邪辟祟,能保平安。世间只此一串,姑娘一定要贴身收好。”

璃珊倒吸一口冷气,瞬间觉着那串佛珠烫手。大长公主简直是存心为难她,这么贵重的东西,万一丢了毁了,她小命还保得住?

井珏不管璃珊怎么想,东西送完转身就走。一开门,躲在门口偷听的邱氏和洛柳氏猝不及防,差点摔她身上。

俩人赶紧站稳身子,尴尬中还没忘了伸脖子往屋里瞅,看看璃珊私下里得了什么东西。璃珊早把那串佛珠掖在袖子里,一脸茫然的跟她们对视。

井珏瞥了她们一眼,回头别有深意地对璃珊道:“大长公主的赏赐俱是出自宫中,这份心意,洛姑娘可要好好珍惜!”

璃珊把这话在心里细琢磨两遍,瞬间弯了唇角。这位井女史倒是个面冷心热的!

井珏点到为止也不把话说透,神色安静的往外走。

邱氏扭脸看见金氏怔怔地站在旁边,眼珠子一转,马上把她支开,“二嫂愣着做什么,还不去送客?”

洛柳氏生怕屋里摆的那些东西飞了,井珏刚出锦瑟居院门,她就冲进屋,也不管璃珊同不同意,一把将羊脂如意抓到手里。

扬脖冲璃珊道:“这个就当是你送我的寿礼了!”

边说眼睛边在那两匣首饰间来回瞄,越看越皱眉,都是年轻姑娘的式样,她也不能戴啊!

不能戴也不能便宜了二房,洛柳氏哼了一声,刚要伸手,邱氏已经抢先把那套赤金红宝的头面,抓在怀里。

“娘!三爷俸禄少,四姑娘连像样的首饰都没有,您过寿时,她太寒酸了也给您丢脸啊!”

洛柳氏白了她一眼,顺手将那套珍珠头面抓在手里。转身的功夫,邱氏已经挑了七八匹宫缎,搂在一边。洛柳氏瞬间大怒。

“贱妇!你干什么?”

邱氏回头看见洛柳氏恶狠狠的盯着自已,赶紧拎起一块秋香色杭绸往她身上比量,谄笑道:“娘,您用这块料子做件褙子肯定好看!”

“不用你假孝心!”洛柳氏重重地哼了一声,扬起下巴在半空中划了个圈,把几十匹杭绸、宫缎都划在其中。“把这些送到我房里!”

老不死的,贪心不怕遭报应!邱氏气的眼睛都要冒出来了,哭丧着脸道:“娘!你过寿的时候,文哥儿和蓉姐儿没新衣裳不要紧,三爷总得要点脸面啊?您看……”

提到自已的心尖子,洛柳氏终于松口,“给叔同挑几匹料子!”

“我替三爷谢娘的赏!”邱氏眉开眼笑,飞快地挑了十来匹杭绸,看见洛柳氏脸色越来越阴,咬牙把手里一匹大红牡丹的宫缎放下。

忍着心疼,扭脸吩咐邹嬷嬷,“带人把这些料子给老夫人搬到鹤龄堂。”

邹嬷嬷马上叫进来几个婆子搬东西,璃珊淡淡的瞧着,不但不吭声唇角反倒挂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好戏终于开始了!

她不动声色的看着,含烟早气的鼻孔生烟,也不敢直接跟洛柳氏和邱氏对上,只好一把抓住皱嬷嬷,“这是大长公主赏姑娘的,你凭什么搬走?”

邱氏一个眼神飘过来,邹嬷嬷会意,甩手抽在含烟脸上,“贱婢!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?”

含烟疼的眼泪打转,瓷白的脸上瞬间浮起五条指印,还想争辩,却被璃珊冷声喝住。邹嬷嬷顺势又照她脚面狠狠踩了一下,这才趾高气扬的带着人搬东西。

金氏送客回来,一脚门里一脚门外,瞧见眼前这一幕,不由的又惊又气。

“娘、三弟妹,你们这是干啥?”

“夫人……”含烟又疼又委屈,狠命地咬着嘴唇,不让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
“含烟给我倒杯茶!”璃珊扬声拦住要告状的含烟,扭头对满脸怒气的金氏道:“娘,我腿有点疼!”

“哪儿疼?是不是坐久了?快躺下!”

她这一声疼果然成功的转移了金氏的注意力,金氏顾不上大长公主的赏赐,三步两步奔到床边,扶璃珊躺下,又让人去熬药。

含烟气恨难消,借机背着璃珊对金氏嘀咕道:“夫人,您就由着她们明抢?”

“住手!”一句话,腾的把金氏的火勾起来。她倒不是心疼这些东西,主要是洛柳氏和邱氏把她当死人,这口窝囊气,叔可忍婶也忍不了!

邱氏跟没听见一样,忙着让人把自已抢到的东西往回搬。

洛柳氏却勃然大怒,“忤逆不孝的商户女!敢对长辈大喊大嚷,要反天阿?”

商户女也没你们这么不要脸!金氏气的脸红脖子粗,还没等她说话,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笑声,“祖母息怒,我娘不是这个意思!”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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