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下,纤细瘦弱的小丫头孤零零的站在那儿,满脸泪水,望向他的目光中满是不安与愧疚。见他转回来,已经哭肿了的眸子瞬间迸出惊喜。

下意识的往前挺了挺身子,仿佛要说什么,可转眼又像被他的表情吓到了似的,飞快的垂下头,肩膀一耸一耸的,虽然听不见哭声。他却知道,小丫头在哭,止不住的哭。

因他而哭!

他又一次枉顾她的心意,逼她做她不愿意的事!

眼中的巨浪瞬间变成冲天怒意,怒自已的不择手段,亦是怒小丫头对他的不防备。

猛回身一拳砸在路边的怪石上,一人多高的怪石登时变成一堆碎石四处飞溅。

涛天怒气似乎寻到一个出口,他接连挥拳,一拳又一拳砸到林中形态各异的怪石上。

璃珊彻底被面前这个怒狮般的男人吓傻了,前世今生,这个男人在她印象中都是冷傲森寒的,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情绪波动。

哪怕是毒发,受着万箭攒身的痛苦,生死一线间的时候,他也是冰冷的,不动声色的。

而此时……他究竟有多怒,有多恨,以至于完全控制不住情绪?

碎石飞溅也不知打断多少竹枝竹干,原本清幽雅致的竹林,一片狼藉。

一块碎石落在她脚边,清冷的月下,上面殷红的血迹分外刺眼。

璃珊怔怔抬头,除了夙千夜那只血肉模糊的拳头,什么都看不见了……

眼泪肆意喷涌,璃珊突然不顾一切的扑过去,死死抱住夙千夜,“别打了,求你,别打了,你要气不过打我好了,我不跟你谈条件了,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…求你别打了……”

被碎石割伤的拳头鲜血淋漓,碧眸中的狂暴却一丝丝褪尽,重新变的冰冷沉静。

抬手轻轻抚着小丫头柔软的发心,沉沉的道:“与你无关!”

确实与她无关,他只是怒自已而已!

“你不必再想凤冠的事!”他的女人不必靠一顶头冠让西夏八族承认,什么祖训、什么神喻,杀到臣服就好!

陡然间云淡风轻的话,在璃珊听来却如同一把利刃扎在心口上。

她环着夙千夜腰身的手一点点松开,“你、你……”

你是不是对我彻底失望了?你是不是很恨我?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!

无数个念头在心里翻腾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璃珊只是满眼震惊的瞪着夙千夜,看着他那双陡然间变的阴狠嗜血的眸子,眼泪不由自主的往外淌。

果然如此……果然如此……

小丫头脸色惨白,全部心思都写在脸上,即伤且痛,浑然不知她完全误会了。

夙千夜心里轻轻叹了一声傻瓜,误会便误会吧,总比为了抢凤冠整天被人算计好。

让这个呆头呆脑的傻东西跟太后过招,他还真有点不放心!

踏着月色转到后山一处隐秘的庄院中,夙千夜修长笔直的身影出现在正厅门口的瞬间,屋中的两名高鼻深目的年长男子,与一名黑纱遮面的女子同时倒身下拜。

神态恭敬,行的却是西夏大礼。

夙千夜神色漠然,径直在书案后坐好,这才挥手示意他们免礼。挥手的瞬间,众人同时瞧见他手上的伤。

三人互相看了一眼,最终那名女子上前一步,恭敬的道:“敢问王上,洛姑娘是否答应去夺圣山神鸟冠?”

“本王不会逼她做不想做事!”

冰冷的声音一落地,屋中登时死一般的沉寂。

许久三人中年纪稍大的那名男子开口打破沉寂,“没有任何功德的外族女人占据后位,定会激怒西夏八族与国师,事关重大,请王上三思。”

另一名男子也跟着急吼吼的开口,“赫连长老说的没错,自古以来,西夏王的王后都从八族中血统最尊贵的公主中挑选,王上却看上了一个血脉卑微的外族丫头。

王上将圣山神鸟冠的秘密透露出去,不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机会,让她亲手将圣山神鸟冠从显朝带回去,向八族子民展示她的智慧与勇敢,用功德让八族子民臣服于她?

王上替她打算的如此周全,她却仗着王上的宠爱退缩不前?这样的女人不配做王后,神明与祖先也不会赐福她!”

他的显朝官话不如另外两个人流利,情绪激动中更控制不好语气,一大段话说下来劝谏已变成了指责。

夙千夜面无表情,“本王要娶的女人,无须向任何人证明任何事。她也不需要神明与祖先赐福,本王自会护着她。”

“王上!”三人同时惊呼。

赫连长老急道:“外族女人没有天大的功德不能为后,这是祖先的遗命。王上不顾祖制,意气用事,对王上统一西夏的大业百害而无一利。”

女子也哑着嗓子道:“国师肯定会以此为借口,联合诸部族反对王上,那时怎么办?”

“杀!”杀光反对的,剩下的自然臣服。

冷冰冰一个字吐出来,另一名长老登时暴跳如雷。“岂有此理,岂有此理。王上,您还是不是圣山的狼王?居然为了一个懦弱低贱的外族丫头,残杀你的子民?”

“嵬名长老!”夙千夜厉声喝断他,“你口中的外族丫头,将来是我的女人,也是你们的王后,别让本王再听到这种话!”

毫不掩饰的杀意激的三个人齐齐打了个寒战,赫连长老与嵬名长老互相看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。

他们的王,竟然为了一个胆小怕事的异族女子,对他们这两个母族的长老动了杀机?

不是摆样子恐吓,而是……实实在在的杀机!

嵬名长老的眼睛越瞪越大,半黄半白的头发根根炸起,怒狮般一副要吃人的表情。

赫连长老眼中的震惊却慢慢褪去,黝黑枯瘦的脸上最后只剩下沉思。而那名女子却幽幽叹了一声,原本挺直的腰身,像扛了副重担似的,弯的佝偻起来。

夙千夜却不给他们任何多说的机会,扫了他们一眼,起身离去。

事关他的女人,如何决定,由不得他们做主。

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许外,嵬名长老才像醒神似的跳起来,指着身边那名女子大叫。

“井珏,敏讷公主临终前是怎么交待你的?不要让任何女人迷惑王上,若有这样的女人出现,定杀不留。你发现王上被人迷惑,为什么下手杀了她?你可是怕死?”

女子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中,抬手扯下蒙脸的面纱,蓦的苦笑。

她怕死?

她没遵从敏讷公主的遗命,不是怕死,而是期望洛姑娘能化解王上心中的戾气与仇恨,做一个真正统领八族的王,而不是一个嗜血的暴君。

可这话说了他们也不理解,反倒会嘲笑她在显朝呆久了,被显朝的歪理教坏了。

井珏索性闭嘴,漠然的态度却成了火上浇油,嵬名长老气的跳脚哇哇大叫,抽出弯月似的腰刀转身就往外冲。

“既然你怕死,那就由我来完成公主的遗命!”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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