璃珊急慌慌的从汀兰阁出来,夙千夜已经走出去了十几步。眼看他要拐弯,璃珊心里一急,拎起裙角就追。

听见身后急急的脚步声,夙千夜眼底的阴沉褪了两分,稍稍放缓步子。

璃珊也看出他放缓了步子,暗松了口气,走的更快了。想赶紧追上去,先对他说声谢谢。

她又不是傻子,夙千夜出现的这么及时,还把章焕才带来堵了安贵妃的嘴。就算不是专门替她解围来的,她也沾了便宜,不能装糊涂不领这份情!

就算他心情不好,这声谢也得说不是!

心里想着,脚下更急了,可不知怎么回事儿,甭管她怎么加快脚步,甚至已经不顾礼仪的跑起来了,却始终落在夙千夜身后两步远的地方。

要不是顾着脸面,她真想叫出来,让他等等自已。

秋风袭来,吹的夙千夜墨袍底摆上下翻卷,烈烈做响,袖口也灌满了风,鼓鼓的左右飞扬。这样一来,墨袍上乌金隐绣的花纹,便在秋阳下,明明灭灭,流光跃动。

淡了迫人的寒气,也淡了周遭草木衰败的萧索。

他腰身挺直,每一步都是稳稳的踏出去,莫名就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。

璃珊看着他的背影,莫名就想他握着一枝胭脂花,俯身递到她跟前,沉沉的道一声‘别哭了,是双。’

彼时,他侧着阳光,冰海般的碧眸中碎芒点点,身上散着淡淡的青檀香……

她忽有些茫然,无法把那时的他和一言不和踢飞章蕙的他联系在一起。

怔冲的功夫,脚下不由的慢下来。再抬眼,夙千夜还是在她身前两步远的地方。

璃珊登时存了气,这人……把她当老鼠逗弄呢?

放轻脚步,猛的冲过去。本想着出奇不意,可……还是两步远的距离。

这下,益发气的狠了。

一直走到大长公主府门外,夙千夜才停住脚,回头瞥了一眼身后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小丫头。也不说话,长腿一跨就上了马车。

“等一下!”

生怕他就这么走了,璃珊顾不上请卫一帮着摆脚凳,竟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,气哼哼的瞪着夙千夜。

“你干嘛走那么快?”

话一出口,她就傻眼了。

她不是要追出来跟夙公子道谢吗?摆出这副质问的嘴脸是什么意思?

夙公子凭什么等她?

蓦的想起他一脚踢飞章蕙的场面,璃珊下意识往后挪了挪。要不是马车走的飞快,她真想跳车算了。

“我、我没别的意思,我是说,您、您走的太快,我来不及向您道谢,您、您别千万别生气!”她磕磕绊绊的解释着,心里已后悔的要死。

原来她跟钱嬷嬷那些人没什么区别,给三分颜色就蹬鼻子上脸。受了夙公子几次恩惠,就觉可以在他面前放肆?

头越垂越低,生怕夙千夜怒起来,一脚把她从车上踹出去。光用想的,就觉着疼,两手不安的拧着木兰青长身褙子的衣带,眼角却一直盯着夙千夜的脚。

暗求菩萨保佑,她再不敢乱说话了。

夙千夜瞥着对面忐忑不安的小丫头,眸底的阴沉又褪了两分。小丫头一天到晚变着法的自已吓唬自已,难怪胆子那么小。

看着她一双素白的小手来回不停的摆弄那两根衣带,再揪两下,衣带的结子就开了……夙千夜忽然觉着嘴里有些干,心底竟涌出一股不受控制热浪。

“坐好!”

一声略带消哑的沉喝,璃珊倏的坐直身子。两手也乖巧的叠放在膝头,低眉顺眼,再不敢乱动。

却不知她跑了半晌,又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,又揉了半晌衣带,领口早松了。这么一挺身子,不但精巧的锁骨完完整整的露出来,还隐隐露出一小片雪肤。

碧眸一眯,夙千夜强抑住心时那股四处乱蹿的热浪,咬牙道:“不必拘礼。”

璃珊暗气,让我坐好也是你,让我随便些也是你,能不能有个准谱?

心里虽气却不敢在脸上露出来,赶紧放松身子靠在车壁上。

她不挺着身子,领口自然塌下来挡住那抹雪色,夙千夜脸色稍微缓和些。

璃珊自始至终都没发现自已差点惹出大麻烦,还以为自已的顺从,取悦了夙千夜,暗暗撇嘴。

原来他喜欢别人顺着他!

一场虚惊下来,璃珊就开始琢磨怎么道谢,显的自已有诚意又不自以为是。

纠结半晌还没拿定主意,却听夙千夜冷冷的道:“为什么?”

什么为什么?

璃珊一头雾水,抬眼愣愣的看着他。对上那双沉沉的碧眸,她脑子马上有了答案。

“以章蕙的为人吃了亏肯定要报复我。正好我知道城南管子胡同有一位巧匠会修补首饰,坏成什么样的首饰都能修的跟原来一模一样,所以我就把断钗要来,修好后又还给她。”

“我当时想着,她要从别的地方下手害我,我肯定防不胜妨,不如就给她一个错觉,让她从断钗下手。到时候我再把完整的钗子拿出来,她自然没话说。”

璃珊把自已布局的目地、过程甚至心里的纠结详详细细供出来,自认为坦诚,谁知她越说夙千夜脸色越沉。

我是问这个吗?你收下章蕙断钗那会儿,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。要不是我点头,鬼手阿七会破戒帮你修补宫中出来的首饰?

璃珊这会儿也明白自已会错意了,偷眼瞥着脸色阴沉的夙千夜,下了半天决心也不敢求他给自已提个醒儿。

为什么?为什么?他想问什么呢?

“我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,也不是成心坏您的局,答应放过章蕙,只是觉着不能当众驳清河郡王的面子!”

憋了半天,璃珊只憋出这一句,话音未落,她就发现夙千夜那张脸又阴了三分。

不想驳柳少樘的面子?他的面子居然比你自已的命还重要?为什么收他的钗子,为什么不拿自已的命当命?

从来没觉着夙千夜那张脸那么吓人,璃珊险些喊救命。早知道这位爷真生气了,她就不上赶着来触这个霉头了!

绞尽脑汁思量半晌,她嗫嚅着道:“那枝钗子不是我主动要的,是清河郡王硬塞给我的,我还没来得及还章蕙就找我麻烦。这些天钗子一直都是放在井女史手上的……”

她越说声音越低,暗骂自已作死,夙公子会关心她为什么收柳少樘的钗子?

直觉夙千夜听见这种无聊话会更怒,璃珊下意识缩了缩身子。半晌没听见动静,偷眼瞥过去,却发现夙千夜身上、脸上、眼里的寒气都没有了。

不但没有了,唇角好像还微微弯了弯。

璃珊登时觉着自已是吓花眼了,暗中掐了自已一把。

再瞥过去,果然,那人唇角平整,眉眼冷肃,哪有一丝笑模样。

莫名,璃珊竟觉着嘴里发苦,说不出的失落。果然她一点儿也不了解夙公子!

感叹中,见夙千夜微闭了眼,显然是对她的智商失望了,不想再听她胡扯。

璃珊抿了抿唇,也不敢出声,心里却一直翻腾,他到底想问什么?

沉默中,马车已到了洛府门口,她施礼下车。

双脚落地的那一瞬,却听夙千夜沉沉的开口。

璃珊霍的转身,怀疑自已耳朵也出问题了。

他居然会说这种话?对她?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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