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1章 眼睁睁看着
璃珊羞的无地自容，心里想着要跳护城河，脚却不由自主的往京中最大的腾记布庄走。
进布庄那一刻起，她就一个劲对自已说，做人要讲信用！
她来选料子，只是守信而已，再替夙公子当一回绣娘，没什么大不了的！
饶是如此，她还是觉的，所有人都知道她丢人现眼的事了，都在盯着她看。
胡乱挑了两匹料子，转身就跑，连零头都忘了拿。
羞惭难耐中竟没发现一个老乞丐突然间从墙角蹿出来，若不是追上来送零头的小伙计在后面拽了她一把，俩人非撞上不可。
璃珊暗松一口气，抬却瞧见曲捕头带着一帮衙役大摇大摆的从门前经过。
她赶紧缩回布庄躲到那个小伙计身后，生怕曲捕头看见她，找她麻烦。
此时，险些撞着她的那个老乞丐，却举着两只沾满泥巴的布鞋，朝曲捕头扑过去。
声嘶力竭的叫着，“畜生，你还我铺子！你还我铺子！”
曲捕头不偏脑袋躲开那两只泥鞋，一个旋腿就把那老乞丐踹倒在地上。他走过去，一脚踩在老头的脖子上，恶狠狠的笑道：“我说谁狗胆包天了，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！”
老乞丐被他踩的眼珠子直冒，两手瓣着他的脚，拼命挣扎，嘴里却没求饶。
翻来覆去不停的念着，“你还我铺子！你还我铺子！”
“哎，祖传的茶楼，莫名其妙被姓曲的一把火烧了，难怪吴掌柜疯了也咽不下这口气。”
小伙计轻轻叹了口气，璃珊霍的瞪大眼睛。
盯着曲捕头踩着的人仔细认了好一会，才认出来，眼前那个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老乞丐，就是当日那个一脸和善的茶楼吴掌柜。
此时吴掌柜脸憋的乌紫，口吐白沫，眼看着就要被曲捕头活活踩死。
璃珊浑身的血忽的一下子冲到头顶，两步从布庄冲出来。
“住手！”
曲捕头闻声抬头，看着冲到他面前的璃珊，邪笑道：“我当谁这么横，敢对大爷吆三喝四，原来是清河郡王的小相好！”
言词下流，上一眼下一眼恨不得扒开她衣裳的目光更下流。
璃珊咬牙强忍着恶心，“你身为捕头居然知法犯法，滥杀无辜，也不怕衙门治你的罪？”
“治我的罪？”曲捕头叉着腰狂笑，笑够了却突然转身问周观的人群，“谁看见大爷滥杀无辜了？”
围观的数百人，瞬间一片安静。
被他恶狠狠的扫视，胆小的甚至悄悄后退，生怕被他点名问到头上。
曲捕头得意的收回目光，“这么多人都没看见，怎么就你看见了？”
璃珊狠狠的攥着拳头，“人在做天在看，你就不怕报应！”
曲捕头朝地上狠啐了一口，“爷不是善男信女，更不怕劳什子阴私报应！别以为勾搭上清河郡王，就敢对爷指使划脚！想让大爷放了这疯子，也行！只要你答应大爷我一个条件！”
璃珊气的浑身哆嗦，却不得不强忍着问道：“什么条件？”
“跪下给大爷我磕十个响头，磕一个冲大爷我叫一声，好哥哥！磕头要见血，叫声要见蜜！”
璃珊眼里一下子火苗直蹿，这是人说的话吗？
“不愿意？”曲捕头斜眼瞥着璃珊，突然一拳打在她肩膀上，“那就给大爷滚远点！”
璃珊蹬蹬蹬连退几步，摔坐在地上。
肩胛骨像碎了似的疼的钻心，浑身上下登时全是冷汗。
曲捕头拍灰似的拍拍手，忽抬脚一脚将昏厥的吴掌柜踢到身后那帮衙役跟前。
“七皇子的命令，遇上反抗的叛党余孽，该怎么办？”
“杀无赦！”
一名肥头大耳在衙役应声接话，抽出腰刀就往吴掌柜身上砍。
曲捕头却冷笑道：“猪头三，功劳也别你一人独占了，兄弟几个也活动活动手脚吧！”
猪头三会意，收回腰刀，照吴掌柜肚子狠狠的就是一脚。
吴掌柜一声惨叫，一口血喷出来，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。另一名衙役笑嘻嘻的上来，对着他的后腰又是一脚……
‘咔’的一声，吴掌柜蜷缩成一团的身子瞬间诡异的向后弯去。
人群中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，这一脚竟把吴掌柜的腰活活踢折了？
曲捕头拍掌大笑，“不愧是鬼脚七，好！踢的好！”
“你们这帮畜生……”
璃珊眼睛一下子红了，一手扶着肩膀，一手扶着墙，强撑着站起来。踉跄着往前冲，却被旁边一位路过的老者死死抓住胳膊。
“姑娘别过去！这些畜生是七皇子的人，你惹不起啊！”
璃珊回头冲抓着她的老者嘶声叫着，“你松开我！吴掌柜要被他们打死了！你松开我！”
老者一脸悲愤，“你去了也救不了吴掌柜！白白搭上自已的性命，何必呢？”
璃珊眼泪一下子涌出来，她当然知道自已救不了吴掌柜，可是……
吴掌柜落到这个地步，都是她害的啊！
要不是她在吴家茶楼祭祀那些死在太庙的学子百姓，吴掌柜也不会被曲捕头迁怒。
不会放火烧了吴家茶楼，吴掌柜也不会疯。
要不是她刚才不自量力的斥责姓曲的畜生，那畜生也不会毒打吴掌柜取乐……
璃珊满脸是泪，老者眼圈也红了。却用力抓着璃珊不放，生怕她一时冲动，惹祸上身。
吴掌柜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弱，浑身上下却被血染的通红……
猪头三又是一脚下去，吴掌柜骨头折断的声音清晰传来，
璃珊疯了似的甩开老者，冲到曲捕头跟前，失声尖叫，“我愿意给你磕头！”
身围数百双眼睛瞬间落在璃珊身上，议论声嗡嗡的连成一片。
璃珊却浑然不觉，只死死的盯着曲捕头。
只要这畜生肯放了吴掌柜，磕头算什么？叫他好哥哥又算什么？
“晚了！刚才的条件不算数了！”
曲捕头嗤的冷哼，慢条斯理的拔出腰间的匕首，一点点剔着牙缝里的菜叶子。
璃珊拢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攥死，“现在是什么条件？”
“现在？”曲捕头上下打量着她，“陪大爷一宿怎么样？不多，就一宿！”
“你……”如果目光难杀人，曲捕头这会已经被璃珊凌迟了！
“别、别求这些……畜生……”
吴掌柜微弱的声音断续传来，璃珊扭头正看见他正用尽全力撑起脑袋，血肉模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，听语气却是清醒的。
一句话没完，脑袋突然软绵绵的歪到一边。
“吴掌柜！”璃珊尖叫着扑过去，抱住的却是吴掌柜七窍流血，死不瞑目的尸体。
“老东西，真不禁打！”猪头三恨恨的朝地上吐了口浓痰。
对上璃珊血红的眼睛，猪头三激灵打了个冷战，马上又拧着脖子横道：“逆党余孽，打死就打死了。老子奉七皇子之命办差，你敢把老子怎么样？”
我不会把你怎么样，只会让你……血债血偿！
璃珊收回目光，跪到吴掌柜尸体前。伸手将他浑浊的眼睛合拢，又将他身上沾满血渍的衣裳抻平，再把他散乱的头发轻轻拢到脑后……
她原以为自已会情绪失控当街痛哭，谁知做着这一切，她却连半滴眼泪也没掉。
原来恨到极致，心不但会变冷，也会变硬！
先前拦着璃珊的老者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块白布，帮她盖在吴掌柜尸首上。趁机劝道：“姑娘快走吧，吴掌柜的后事，老夫马上通知吴家人出面料理！”
璃珊轻轻喃了句多谢，冲吴掌柜的尸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，这才缓缓站起来。
扫了曲捕头一眼，转身走了。
步履从容安稳，留下满街震惊的行人。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