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2章 风雨欲来

立冬宴虽是宫宴却并不是在宫中举行，而是设在神农坛的祈年殿中。先由道宗率文武百官祭祀神农氏，接着太后率宗室贵戚祭祀，然后是皇后率着内外命妇祭祀。

三场祭祀完毕，已经从黎明时分折腾到正午，接着的大宴才是闹出无数事端的立冬宴。

文武百官的席位在东配殿，外命妃们的席位在西配殿。宗室勋贵以及各国朝贡的使节自然是安排在正殿。

天色阴沉沉的，满天彤云仿佛就压在祈年殿殿顶上，周围暗朱色的宫墙又高又厚，跟头顶黑压压的云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盒子，好像把所有人都装里面。

参加宫宴的伺候宫宴的加在一起足有近千人，可除了细碎的脚步声，竟没有一个人说话，就连摆和杯盘的动静也没有。

没资格参加祭祀的贵女们都在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倒座房里等着，从门缝和窗缝中瞥见外头情形，众人心里都像压了块石头。

想像中的兴奋荡然无存，剩下的除了忐忑就是害怕。太静了，静的可怕！

被这种近乎诡异的肃穆压着，众人别说交头结耳，就连喘气都下意识的控制住了。就连关凌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，也情不自禁的往璃珊身边凑了凑，悄悄抓住她的手。

璃珊反手握紧她冰凉的手，即是安慰关凌，也是让自已冷静。暗中深呼吸几下，呯呯乱跳的心，终于静下来。

事到如今，想什么都是多余的，只有排空杂念，一举夺魁才行！

抬眼往四周瞧了一圈，璃珊的心更静了。

林府的意外加上曹府的意外，四十七名贵女竟有十三名不能参加表演，剩下的三十四人之间，十五个武将家的姑娘可以忽略不计，再去掉几个明显水平不济的。

实际上只有二十一个人跟她一争高下，从她们随身准备的东西看，竟有十人准备表演琴艺，四人准备表演舞蹈，一人表演茶艺，一人表演插花，还有一人表演品香。

璃珊长长松了口气，回头对上洛清汐鼓励的目光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
都是些没有新意的节目，要想出彩太难了。只要不出意外，第一肯定是她的！

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，一声低沉厚重的钟声突然打破沉寂，隔了片刻又是一声，三声钟响之后，鼓乐齐鸣，众人同时松了口气。

宫宴开始了！

没有那股子沉寂压着，众人明显轻松起来，几个胆大已经开始整理衣裙。

姜长史瞥着沉不住气的那几个，冷着脸道：“时辰还早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，太后跟前的莫嬷嬷突然进来，“奴婢传太后娘娘口谕，请长史大人带着贵女们进正殿。”

“奴婢尊命！”姜长史起身，脸上平静如初，心里却涌出一团又一团的疑惑。

璃珊心里也打了个突，自家老爹以前是安排皇家宴饮祭祀的官，她当然比别人更熟悉立冬宴的流程。

金钟响过，应该是各国使节献词献礼的环节，这环节最少得半个时辰，然后才正式开宴。开宴之后宾主还要互敬三杯酒，这才轮到她们出场，按照事先抓阄抓出来的顺序表演。

太后提前一个多时辰把她们叫过去干什么？

不管干什么，肯定不是让她们开眼界，长见识就是了。

璃珊左手拉着洛清汐，右手扯着关凌，趁着起身的功夫，飞快的在俩人手心里划了‘小心’两个字。

外人看来，璃珊是被赫赫的皇家气势吓的脚软，借着这俩人的力气起身。忠厚些的装没看见，为人刻薄的直接撇嘴冷哼。

莫嬷嬷却在她手上扫了一眼，璃珊强忍着心惊，扯出一脸平静，坦然的回望过去。

果然是个好样的，聪明敏锐，难怪主上喜欢！

莫嬷嬷眼中的笑意一闪即逝，回头冷着脸对姜长史道：“快些，莫让太后娘娘久等！”

姜长史应声催促贵女们按照表演的顺序排队，璃珊见状也赶紧松开洛清汐和关凌，快步往前走，从莫嬷嬷眼前经过时，却听她飞快的道：“诸事小心，不可强出头。”

璃珊脚底下一顿，眼角瞥过去，莫嬷嬷已经走了。若不是刚才俩人离的太近，莫嬷嬷说话时的鼻息清楚的印在她脸上，璃珊简直以为莫嬷嬷刚才那句提醒是她的错觉。

无缘无故的，太后跟前的嬷嬷为什么要对她示好？

不管为什么，反常即妖，多加小心总没错！

璃珊夹在队伍尾部，迈过祈年殿门槛的瞬间，飞快的往四下扫了一眼。主位正中那个身穿朱红色凤鸣九天的大朝服的老妇人应该就是太后。

左手边的位子空着，此刻应该在场的道宗不见踪影。右手边那个同样穿着大朝服的女子显然是皇后。

大殿两侧清一色摆着墨漆嵌贝矮几，一几一人。隔着通道，左侧一溜几排是宗室贵戚。右边一溜几排，服饰各异，应该就是各国朝贡的使节。

上百人中，璃珊居然一眼就瞧见夙千夜。似乎知道她看见他了，那双冰海般的碧眸也掠过众人看过来，四目相对，璃珊一下子心就定了。

种种异常引发的紧张也烟消云散，他在呢！

贵女们没有封诰，殿中自然也没有她们的位置。照着司礼太监的指引，众人上前给太后和皇后行三拜九叩的大礼。

皇后一声不吭，目光却依次从众人脸上滑过。不知是不是璃珊的错觉，总觉着皇后打量她的时间格外长，似乎瞧见她之后就再没挪开目光。

太后也挨次打量了着众人，好一会儿才笑道：“都是些花朵一样精致的好孩子，都是宜室宜家的福相，起吧！”

璃珊暗暗皱眉，总觉着太后当着外国使节的面如此评论本朝贵女，有失庄重很不妥当。

虽然别扭她却不敢多想，集中精神跟着众人起身，跟着姜长史转到殿侧的屏风后等着。

显然这是一处临时隔出来的地方，仓促的甚至连桌椅都来不及摆，只在地上摆了几十个坐垫，给众人休息。

众人面面相觑，这会儿都觉着不对劲了。显然让她们进来候场不在太后原本的安排之中，那又为什么临时起意把她们叫进来？

难道只是为了给太后和皇后磕头？

没等贵女们弄清楚状况，屏风外的太后突然发话，众人心中的疑惑瞬间被震惊代替。

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到璃珊脸上，璃珊却像被人当头狠敲一棍子，整个人都懵了。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