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4章 泼墨成赃
第二柱香燃到一半，肚子里墨水最少的那个姑娘也把文章写完了，虽然涂涂改改，上好的玉版金宣染的跟花猫脸似的，查查字数好歹够五百个。
登时松了口气，这才发现大殿中静的吓人，所有人都盯着一个方向瞧。她不明就理也跟着看过去，这一瞧不要紧，她差点跳起来。
赶紧揉了两下眼睛，又伸脖瞧过去，没错，洛三姑娘手上拿的就是一张白卷。
诺大的卷面上，除了最左侧一行题目之外，卷面上连个墨点子都没有。
两相对比，她这张花猫脸好像也不那么难看了，反正比白卷好看！
抬头看着长案上计时的线香还差一寸多就烧完了，她心里一急，忍不住叫道：“你愣着干啥，香都快烧完了，你好歹写几个字啊，交白卷多丢脸！”
璃珊闻声望过去，只见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姑娘两手撑着书案，半个身子都探出来，满脸着急相的冲她嚷嚷。
看着她眼角那颗豆子大的朱砂痣，再看看她身上那件与众不同的箭袖袄，璃珊一下子想起来，这位就是她落宋姑姑面子时，大惊小怪，无意中替她帮腔的那位姑娘。
好像是姓关……关凌，朔洲道总兵关天霸的独生女。
“谢谢关姑娘提醒！”璃珊含笑冲她点了点头，这才发现时间要到了似的，抄起笔飞快的写起来。
罗月儿冷笑一声，也不费眼去看璃珊都写了什么，只盯着那截越烧越短的线香看。屁大会儿功夫，就算那小贱婢长八只手，也写不完。
徐长史也从璃珊身上收回目光，悠闲的端起茶杯抿了两口。等香烧完，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拾那丫头了！
仿佛也知道时间紧迫，璃珊头也不抬，越写越快，笔下的字迹也越来越凌乱。可前面浪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，刚写了五十几个字，陡然间便听罗月儿一声尖叫。
“香烧完了，不许写了！”
伴着话音，罗月儿隔着桌案就扑过来抢璃珊刚写了开头的卷子。
“你干什么？”
璃珊下意识的伸手护卷子，一不留神胳膊打翻砚台，满满一砚台墨倾到卷子上。好巧不巧，全洒到刚写的那些字上。
这下卷子上除了题目，就只有零星几个凑不出意思的单字，竟连一句整话都没有。
“你、你、你……”璃珊盯着黑乎乎的卷面，整个人像挨了一闷棍似的，脸都白了。
罗月儿看着那湿哒哒的卷子也傻了，第一个念头是这个小贱婢想把责任往她身上赖。
可转念就忍不住笑出声，抢先道：“你写了几个字大家有目共睹，故意弄脏卷子也没用，赖不掉你没写完文章的事实。
学问不够可以慢慢长进，用这种下作手段往别人身上赖，那就是人品问题。不配跟我们在一起念书！”
罗月儿这话一出口，周围瞧热闹的贵女们纷纷点头，无疑是认同了她的观点。原本有几个同情璃珊的，这会儿也都面带鄙夷，暗暗打定主意，离这位远点。
别哪天让她赖上就糟了！
关凌更是直接冲璃珊嚷出来，“你咋是这种人呢？早知你心眼这么坏，我就不提醒你了！”
璃珊瞥了她一眼，扭脸瞧着罗月儿，目光沉静如水却凝着冰雪般的寒意，瞧着瞧着她突然笑了。
罗月儿被她笑的发慌，下意识退了半步，“你笑什么？你还有脸笑？你……”
璃珊淡淡的收回目光，“我没做亏心事，为什么不能笑？倒是你，为什么扑过来抢我的卷子，卷子污了我一句话未说，你就劈头盖脸给我扣上居心叵测的帽子。
我倒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？所谓言为心声，你心里要没这种龌龊的想法，怎么会张嘴就说出这种话？你平时要没干这种事儿，怎么会一样子想的这么多？”
“你别歪扯，我就事论事……”罗月儿被璃珊堵的脖红脸粗，璃珊却凉凉的一笑，转头再不搭理她，一副解释就是掩饰，掩饰就是事实的表情。
瞬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到罗月儿身上，含义便比先前看璃珊时复杂多了。猜疑、鄙视、探究，种种混杂在一起，连关凌都觉着不对劲了。
探着身子刚要质问罗月儿，徐女史已经不紧不慢的走到璃珊跟前，拎起她那张大黑脸卷子，对着阳光细瞧。
墨渍太深，就算对着阳光也瞧不出原来写的什么。可她这一拎，众人却都看清了璃珊的题目‘女子无才便是德’。
大多数人暗中撇嘴，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，洛三真是蠢的连猪都不如！
洛清汐却瞬间瞠大眼睛，一切全明白了。
徐长史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，这才扔下卷子，拧眉瞧着璃珊，“这就是你的卷子？”
璃珊离座，恭敬的福了一礼，低低道了声‘是’。
话音未落，徐长史突然提高声调，怒道：“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出来，你还有什么脸呆在宫学？哪来回哪去，宫学的禄米不养闲人！”
“啊？”众人都傻了，不是说考坏了也不罚吗？怎么就直接撵人了？
刚到宫学一天，还没正经上课呢，就被撵回去，洛三姑娘还不得让人拿唾沫淹了？
众人伸长了脖子等下文，有些心思灵透的，已瞧出不对，悄悄缩在人群里再不吭声。
洛清汐咬牙扶着书案站起来，刚要替璃珊说话，却被璃珊暗中一个眼神制止。她一怔，拿不准璃珊的用意，却顺从的坐下，静观其变。
这边璃珊已仰头直直的看着徐长史，“长史大人只说作的好有奖，并没说做的不好要罚，您这样不教而诛的做法，我实在不敢领。”
徐长史冷笑，“有奖自然就有罚，怕众位贵女心慌，展示不出真实水平，所以才没说明白，也不必说明白！”
言下之意，这块地盘上我是老大，我想怎样就怎样，你只有受着的份！
璃珊眸光渐冷，腰身挺的笔直，“若我执意不走呢？”
徐长史那张胖脸唰的黑成锅底，咬牙道：“宫学的禄米不养闲人，由不得你不走！”
璃珊暗中冷笑，真想把夙千夜昨晚那句‘闲饭也要有人吃’送给徐长史。
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，到底身份不同，没必要冒着以下犯上的风险逞口舌之利。
微微垂眸，冷然道：“我只想问徐长史一句，您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！”
她的冷静忽然令徐长史有些不安，可当着众人的面，她只能撑住场面。
“只要是我说过的，当然算！”
“这样说来，照您说的，两柱香之内完成一篇五百字的文章，自然就算过关喽？”
璃珊微侧着头反问，俏皮的样子，好像抓住了什么漏洞，能反败为胜似的。
徐长史一下子猜到她想说什么，微微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，暗骂一声自以为是的小蹄子，你就等死吧！
面上却郑重点头，“没错，只要完成就算过关！”
璃珊登时满脸是笑，拍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。
洛清汐那张脸却一下子失了血色，刚想开口提醒她别上当，璃珊已经开口了。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