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京兆府尹想问什么,都容不得她迟疑,璃珊赶紧下床梳洗。

出了房门,璃珊下意识的就往东厢房看,抿了抿嘴唇,终究还是打消了请井珏陪她过去的念头。

她脚步轻缓的走到正厅门外,正好听见里头洛仲达忐忑不安的陪笑道:“洛某愚钝,不知什么事儿惊动府尹大人屈尊来此,还请大人明示!”

陈静观也不搭理洛仲达,自顾自盯着墙上那幅《烟雨行舟图》赞不绝口。

前朝大家燕飞卿的真迹,价值千金,能不好吗?

洛仲达忍痛摘下那副画,卷好交到陈静观随从手上。

陈静观这才有了笑模样,“你我兄弟同朝为官,这么厚的礼,愚兄实不敢当……”

“陈兄客气了,玩意而已,不成敬意。不知陈兄大驾光临为了何事?”

洛仲达强颜欢笑,趁机旧话重提,陈静观却突然变脸,“令千金怎么还不到?本官可没闲功夫等她梳洗打扮!”

踏着他的话音,璃珊缓步进来,弯腰福礼,“民女见过大人!”

陈静观扫着面前衣裳整齐,头发和表情都一丝不乱的女子,不紧不慢的开始打官腔。

“你就是洛氏璃珊?人命关天,你可知罪?”

璃珊扬眉,“民女不知,请大人明示。”

“明示?”陈静观呵呵一笑,“那本官就跟你直说,曲捕头、猪头三、鬼脚七这三个人是不是你买凶杀的?”

那三个畜生死了?璃珊赶紧低下头,竭力控制住心头的狂喜,摇头,“不是。”

陈静观那双鱼泡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璃珊,“你白天扬言要替姓吴的叛党报仇,半夜曲捕头就被人杀了,尸首还挂在吴家茶楼的废墟上,这也忒巧了!

本官念在与你父同朝为官的份上,才给你留个脸面,亲自来问你。你若老实招了,本官也好帮你想法子从轻发落,否则把你往府衙一锁,动了大刑,你这细皮嫩肉的能捱几下?”

璃珊原本绷紧的神经,听见他这句连哄带骗话突然间松了几分。

“多谢大人给民女留脸面,可此事确实与民女无关!民女也从未说过替吴掌柜报仇,要杀人的话,民女更没这个本事!就算大人拿民女顶罪,只怕也不能服众!”

陈静观哼了一声,忽然转头对一旁坐立不安的洛仲达冷笑。

“洛贤弟,令千金这张嘴倒伶俐……可七皇子亲自下的命令,本官也很为难啊!”

洛仲达唇色发白刚要替璃珊解释,陈静观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,摇头晃脑的连连叹气。

“洛贤弟啊,你是不知道那三人死的多惨。浑身骨头全被人打断,活活成了一滩泥。曲捕头更惨,还被人开膛破肚,连个囫囵尸首都没落下。

这都是替七皇子办差的人呐!您说,七皇子能不怒吗?七皇子下令宁肯错杀,不能放过,但凡跟曲捕头有过节的人,都要抓起来严刑拷问。

令千金又是七皇子指名提到的,下官也没办法,只能委屈令千金去府衙呆几天,由七皇子亲自审问!”

洛仲达吓的直接瘫在椅子里,璃珊心里也是一哆嗦。

不过她不是被七皇子指名道姓吓到的,而是被曲捕头等人的死状吓到了。

什么人的手段这么残忍狠毒?

陈静观却不给她们父子多想的功夫,起身皮笑肉不笑的道:“洛姑娘,走吧!”

随着这话,一个捕快一抖手中的铁链子就要往璃珊脖子上套。

洛仲达一把将璃珊掩到身后,急道:“陈大人有话好说……”

璃珊却轻轻推开他,“父亲先出去一下吧,我有话想单独跟陈大人讲。”

你有什么话能跟这昏官说的通?洛仲达情急之下,心里话险些脱口而出。

回头对上璃珊漆黑平静的眼睛,他竟不由自主的松开手。

这个女儿,他越来越看不懂了!

陈静观也盯着璃珊上下打量,眼中却没丝毫惊愕,暗中更是松了一口气。

待屋中没人,他迫不及待的道:“洛姑娘有什么话要对本官说?”

璃珊神色不变,“陈大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?不妨直说!”

陈静观怔了怔,瞬间一脸气愤,“这就是你要跟本官说的话?”

璃珊不耐烦跟他敷衍,“就算没有人证物证,陈大人有心害我,也是一句话的事儿。根本没必要亲自上门,连哄带骗,你此来一定还有别的目地,您就直说吧!”

陈静观哈哈一笑,非但没有被人拆穿假面目的尴尬,反倒一挑大拇指。

“不愧是井姑姑教导过的,果然有见识!”

璃珊不动声色的等着他的下文,井珏却突然推门进来。“所以你就为了见我,闹出这么大动静?”

说话间,摆手吩咐璃珊出去。陈静观非但没阻止,反倒一脸激动,好像求之不得似的。

“井姑姑是明白人,我也不跟您绕弯子。曲捕头残杀无辜,让人打死也是活该。可七皇子强压着下官查找凶手,还说洛姑娘嫌疑最大,下官实在没办法……”

陈静观边说边偷眼打量井珏,见她还是那副千年不变的端庄表情,忍不住头疼。“下官也知道大长公主很看重洛姑娘,要不然也不会让您来教导她,可是……”

井珏依旧不接话,陈静观只好把心一横,噗通跪倒井珏跟前。

“下官是风箱里的耗子,两头得罪不起。请姑姑开恩,赏下官个主意,只要让下官躲过这一劫。下官这辈子都当牛做马报答您,您让我往东,我决不往西!”

井珏终于拿正眼瞧他,“颜三郎抓到了吗?”

陈静观神色一松,马上又愁眉不展,“七皇子可不是傻子,这话可哄不过去?”

井珏冷笑,探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巧的玉锁,扔在陈静观怀里。

“这是颜笑榕的贴身物件,落在大长公主府的。往下的话,不用我教你了吧?”

“不用!不用!”陈静观跟捧圣旨似的,两手捧着那枚玉锁,眉开眼笑。

他就知道,清河郡王为了保住心尖上的人,肯定得给他一条退路。

陈静观千恩万谢的出门,井珏却冷声叫住他,抬手指了指墙面上的空白。

“瞧我这记性,只说拿下来仔细瞧瞧,怎么就忘了放下!”

陈静官一拍脑门子,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把随从叫进来,又把那幅《烟雨行舟图》挂回原位。

门外的洛家父女惊的目瞪口呆,吃进狗嘴的肉还有吐出来的时候?

怪事不止这一件,两天之后,遍布京城大街小巷的传闻,更是惊的璃珊坐卧不安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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