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9章 催债鬼
卫一一剑剜了洛氏舌头的场面太震憾，以至于他出现在洛家人暂住的青瓦小院，竟没一个下人敢露面招呼他。
就连以胆大著称的含烟远远瞥见他，也哧溜躲到树后，生怕被他瞧见。
璃珊也一样心有余悸，硬着头皮拆开他奉命送来的信，脸唰的一下子红到耳朵根。一把将那张素白的湖月笺塞进袖子，臊的连头都不敢抬。
好一会儿才蚊子似的哼了一声，“知道了。”
听见回信儿，卫一也不多问，转身经过含烟藏身的樟树时猛的一纵，伸手从含烟端着盘子里捞了块桂花糕。
缓步出了院子，才听见身后‘啊’的一声尖叫，接着是盘子落地的脆响。
卫一嘴角微微扬起，抬手将那块裹着糖霜的桂花糕搁进嘴里。唔……味道不错！
璃珊顾不上吓掉魂的含烟，一阵风似的回房，甩手把房门关死，这才捂着呯呯乱跳的心口，长长舒了口气。
从袖子里把那封信掏出来，手指忍不住沿着那龙飞凤舞的笔划勾描着，心中赞叹他字写的真好，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。
就算提醒她，别忘了给他做明目枕，也不用特意写封信吧？
‘我的枕头何在’这样没头没尾的话让别人瞧见，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！
遇上这种不拘小节的人，真是……璃珊苦笑着点燃蜡烛，把信凑上去。
火苗舔上素笺的瞬间，她也不知自已是怎么想的，猛地缩回手，顺手拿帕子拍熄纸上的火苗。
一气呵成做完了，她才觉着有点懵。这是干什么？
抿了抿嘴唇，再次把信凑到烛火上。火舌一舔，素白的湖月笺瞬间成灰。璃珊盯着那团灰烬看了好一会儿，这才用帕子包好，推开后窗迎风散了。
一下午，璃珊都心神不安，手里做着针线活，脑子里却是纸灰被秋风吹散的瞬间。上下翻飞，好像一群黑色的蝴蝶……
遮遮掩掩缝了三天，虽然跟做贼似的，璃珊却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儿，世间万事都讲一个缘字。
就像她莫名其妙欠了夙公子两只明目枕一样，她跟苏宸这辈子能不能走到一起，也只能靠缘分了，强求不来！
心里那股郁气散尽，明目枕也终于成形了，只要在枕面上绣点什么就可以交差了。
可就这个绣样，把她难住了。
夙公子那样的性情，肯定不喜欢花鸟虫鱼。云纹太简单、麒麟蝙蝠又太俗气。想来想去，璃珊眼前一亮，午饭都顾不上吃就跑去找洛鸿章。
洛鸿章躺在床上，看璃珊进来也不理她，只瞪大眼睛盯着帐顶出神。
璃珊看看桌上一动没动的饭菜，再看看床上瘦脱了相的洛鸿章，忍不住叹了口气。也不知大哥在卫尉府受了什么刺激，被夙公子救回来之后，就不吃不喝的一个人发呆。
再这么下去，铁打的人也受不了！
“王老先生只是在天牢待罪，那么多人替他求情，不会有事的。大哥也别太着急，保重身体要紧。”
说了半天，洛鸿章毫无反应。璃珊只好道：“我想借本书！”
洛鸿章还是不说话，挥手示意她自便。
璃珊无奈，也只好先忙自已的。在书架上翻了半天，终于找到那本画着西夏山水的游记。
翻开书页的瞬间，突然听见洛鸿章沙哑的道：“夙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！你惹不起他！”
璃珊欣喜的眸光蓦的一黯，这话，柳少樘也说过！
默默转身，洛鸿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，两眼幽幽的盯着她手上那本西夏游记。
璃珊下意识把书背到身后，又觉着这是此地无银，赶紧又把书拿出来，尴尬的道：“你别瞎说，我找本书看着玩，跟夙公子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你别以为他把我和父亲从卫尉府大牢救出来，又把浩宇送进上直卫，他就是好人。他是头狼，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！”
洛鸿章说的咬牙切齿，帐影重重，他的面目也跟着模糊起来，带着一股子狰狞。
璃珊下意识退了一步，转眼间一股怒气又直冲脑门，“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，知恩不报不说，背地里说人坏话算什么？”
“你知道什么？”洛鸿章挥拳狠狠的砸在床头，骨节处皮开肉绽，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往下落。
“他把太子、二皇子、七皇子耍的团团转，把颜家连根拔起。就连对他有教导之恩的先生，他也不肯放过。所有这一切都是他布的局，枉我自负聪明，居然到现在才想明白！”
璃珊心头突的一跳，捂住耳朵抬脚就走，“我懒的听你胡说八道！”
洛鸿章冲着她背影怒喝，“他用尽手段动摇大显根基，狼子野心……”
“关我什么事儿！”璃珊猛的回头，虽然扯着嗓门大叫，不安却一点点从心口蔓延。
不会的……如果颜家是他害的，他干嘛还要救颜笑榕？肯定是大哥弄错了！
“他……”
“他什么他，你别忘了，要不是夙公子把别院借给我们，我们只能去庄子上落脚。爹娘这些天为了筹措分家和买房的银子，头发都急白了。你有说别人坏话的功夫，不如想想怎么替爹娘分忧，别光摆你那些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！”
璃珊气极败坏的打断洛鸿章，伸手从荷包里翻出洛叔同盗卖金氏嫁妆的证据，扔到洛鸿章怀里，夺门就跑。
她傻了才会留下听他说夙公子坏话，她一个字也不信！
洛鸿章瞪着被秋风吹的来回摇晃的房门，好一会儿才松开捏的死死的拳头。
得知洛鸿章连招呼也没打，一个人出门了，璃珊登时后悔话说的太重，大哥不会真拿着那些当票，找洛叔同算帐去了吧？
转念又一想，活该，谁让他背地说夙公子坏话，就算吃苦头也是自找的！
虽是这么想，璃珊一下午都坐立不安。直到晚饭时分，洛鸿章冷着脸出现在她面前，璃珊才松了口气。
洛鸿章把一张盖着洛柳氏和洛叔同手印的收条递给她，“这是祖母收了父亲三年孝养银子的收条，你替娘收好！”
“你都干什么了？”璃珊捧着那张收条目瞪口呆，单枪匹马从狼嘴里夺肉，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，怎么做到的？
洛鸿章不耐烦的哼了一声，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，站了片刻，突然道：“苏宸在城隍庙摆摊卖字画！”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