毁了这么贵重的衣裳,洛叔同和洛柳氏也没法再偏袒洛芙蓉,何况这俩人也没想着偏袒她。

洛柳氏得了信赶来,上去就连赏洛芙蓉几个耳光。回头看清楚鲛纱衣长啥样,再看看裙摆上多出来的那个窟窿,洛柳氏心疼的肝直哆嗦。

抡起拐仗也不分头脸,又把洛芙蓉暴打一顿。邱氏当家的时候,洛芙蓉在洛柳氏眼里也是个倒贴嫁妆的赔钱货。

如今邱氏被休,洛叔同又夸下海口能把章阁老家的千金娶回来续弦。洛芙蓉在她眼里更是一根杂草,除了浪费口粮啥用没有。

偏这个赔钱货还不消停,专门败家,不打死都不解恨!

洛叔同也是一个劲的冲璃珊说好话,怕璃珊逼他赔衣裳是一方面,最重要的是觉着璃珊得了清河郡王的眼,这个大腿一定要抱住。

他傻了才会为了洛芙蓉那个贱蹄子,得罪三丫头!

不但不能得罪,还得哄好了。

所以洛芙蓉挨打他非但不求情,反倒连声叫‘该打’。回头见璃珊不说话只冷眼看着,以为璃珊还不解恨。洛柳氏拐仗一停,他立刻吩咐人把洛芙蓉关柴房去,三天不许给饭。

洛芙蓉脸肿的跟猪头一样,被两个粗使婆子拖出锦瑟居,也不开口求饶反倒冲着璃珊尖声狞笑。

“把我关柴房你的衣裳也毁了,我看你明天穿什么去赴宴!”

尖利的笑声惊的夜鸟四下乱飞,满满的全是恶毒的恨意。

含烟噗通跪到璃珊跟前呜呜痛哭,“都是奴婢不好,没看好姑娘的衣裳,这下怎么办?”

我也不知道!

毁了衣裳还在其次,辜负井女史这片心意怎么弥补?

璃珊叹了口气,伸手把含烟扶起来,安慰她道:“赴宴而已,穿什么不行?”

话是这么说,可等她站到大长公主府门前的时候,璃珊才深刻的感觉到,什么叫冠盖如华,什么叫霓裳云影香彻阶。也彻底明白井珏为什么一定让她穿鲛纱衣来赴宴了!

此时,大长公主府正门、仪门、二门一路大开,织金地毡从里面一直铺出来,一眼望不到头。门口挂着十余盏泥金猩猩绸的大红宫灯,下面缀着黄陵玉流苏,风一吹泠泠如乐。

门两边雁翅排开站着四十余个小厮。身量年纪都差不多,一水的青缎夹衣下面配蓝绸扎脚裤,勒眉软帽上斜插着一簇红缨。即干净利落,又喜气洋洋。

来往穿梭似的替客人牵马拴车,却丝毫不见混乱,进退有度,显然大长公主治家有方。

含烟偷眼往四下里打量两眼,局促的扯了扯璃珊的袖子,悄声道:“姑娘,大长公主府这么大的气派,奴婢…有、有点害怕。”

“别怕,跟紧我就好!”璃珊悄悄握了下她的手,安慰含烟的同时也替自已暗暗庆幸。多亏井女史提前指导了她两天礼仪,要不然她也没有进门的底气。

“嗯!奴婢打死也不能给姑娘丢人!”含烟受了鼓励暗暗咬牙,挺直腰身跟在璃珊身后,头却不敢抬。

璃珊无奈的瞥了她一眼,也不好再说她什么。瞧清楚别的客人都是由大长公主府下人引进去的,她有样学样走到门口管事模样的人面前福了一礼。

“洛氏璃珊奉大长公主之邀参加中秋夜宴,有劳贵管事安排人替我引路!”

管事飞快的瞄了她一眼,看着眼生,这是哪位新贵家的姑娘?还是宫里哪位娘娘的亲戚?他心里盘算着,脸上堆笑,嘴里更是一刻没耽误。

“有劳姑娘将请帖交给小人,小人也好替您通禀。”

璃珊一怔,“清河郡王让我直接过来,没给我请帖。”

管事的嘴角直抽抽,哎哟喂,我的郡王爷哎,您又从哪儿惹来这么一笔风流帐啊?许什么不好,偏偏许她来赴中秋宴?

他正搜肠刮肚想找个即把璃珊挡外头又不得罪她的说法,突然有人横插一脚,冷笑着替他骂道:“你是什么东西,敢说清河郡王请你赴宴?”

骂声未落,另一道质疑的声音紧接而起,“是啊!谁不知道今夜大长公主府勋贵云集,皇子公主们也会来游玩,你擅闯大长公主府,是何居心?”

这话诛心了,前面那句叱骂完全是鄙视,除了侮辱人倒也没别的意思。后面这句话却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。

璃珊回头,循着骂声看过去,却是两个年纪略比她大两三岁的少女。其中高个子的那个穿着胭脂色云锦刻丝禙子,领缘处微微露着一抹娇嫩的葱绿色中单。

下面搭着软玉色织金缀珠马面裙,自上到下缀着无数细小浑圆的珍珠。宝光莹莹,略略一动,裙褶里泥金线绣的一枝凌霄便若隐若现,甚是端庄华丽。

只可惜此时柳眉倒立,凤眼圆睁,怒目金刚的样子破坏了刻意装扮出来的温婉。

另一个圆脸姑娘则略带点婴儿肥,身着水红色疏绣轻罗轻衫,下面配着同色提花细褶十二幅湘裙,不及高个女子华丽,秾丽的颜色却衬的她娇艳如花。

腰间湘色如意丝绦的底端还悬着几个细小的金铃,声音细碎如笑。面相娇憨,目光却针芒般尖利。

璃珊冲两人缓缓福了一礼,“不知两位姑娘怎么称呼?”

高个姑娘不屑的扬起下巴,“你是什么东西,也配问我的名姓?”

圆脸姑娘也跟着冷笑道:“你连章阁老的掌上明珠章蕙姐姐都不认识,还敢说是清河郡王请来赴宴的?”

璃珊暗叹倒霉,怎么这么巧,遇上清河郡王没过门的侧妃不说,边上还搭一个煽阴风点鬼火的。

本想不理她们,转身的功夫却被圆脸姑娘挺身拦住,一副说不说清楚休想走的架势!

璃珊忍不住气道:“这话倒让我不明白了,我认不认识章姑娘,跟来不来大长公主赴宴有什么关系吗?”

“你倒是牙尖嘴利!”圆脸姑娘冷笑着,上一眼下一眼,从头到脚打量起璃珊的穿戴来。

璃珊知道自已的穿戴在她们眼里,往好听里说叫素淡雅致,往难听里说那就是寒碜。也不畏缩,挺直腰身任由她打量。

“罗月儿,你顾着点身份,别一副小家子气!”章蕙不耐烦的瞪了圆脸姑娘一眼。

这位就是安贵妃的远房外甥女,为了固宠把洛芙蓉送到七皇子床上的罗月儿?

璃珊有些好奇,抬眼细看,果然罗月儿的眉眼嘴唇跟洛芙蓉有四五分相像。只是眸光闪烁,似笑非笑的表情,一看就比洛芙蓉的心机深。

她打量罗月儿的功夫,又听章蕙又呵斥管事道:“愣着干什么,这种不知深浅的东西,还不直接打出去?”

管事只好苦着脸上前,“这位姑娘得罪了,您拿不出请帖,小人不敢放您进府!”

一个是郡王未来的侧妃,一个是来历不明的小丫头,他只能先挑软的捏。

璃珊心平气和地道:“有劳您跟郡王通禀一声,只说洛氏女到了,若他不记得请我来赴宴的事儿,我再走也不迟!”

若不是要借这个机会,当面把名帖还给夙千夜,璃珊还真想一走了之,跟章蕙这种人呆在一起,她也不舒服。

听见这话,已经转身的章蕙突然折回来,甩手就朝璃珊脸上抽,“贱婢,清河郡王是你想见就见的?”

与此同时,罗月儿闪身将璃珊的退路挡的死死的。

眼见着璃珊躲不过去,含烟想也不想,冲上来挡在璃珊前面。

‘啪’的一声脆响,再看含烟,半边脸都红了。

璃珊登时大怒,上前一步盯着章蕙,高声道:“你凭什么打人?你身为阁老千金,不懂礼法律条是何物吗?我与大长公主府管事说话,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横加干涉?”

这话问的可不好答了!

“我……”章蕙张口结舌,别说她还没跟柳少樘成亲,就算成了亲也只是侧妃,大长公主府永远也轮不到她当家。

瞥见周围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,章蕙又急又气,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罗月儿也没想到璃珊一句话,就给章蕙扣上了不懂礼法的帽子,还让大长公主府上上下下对章惠生出戒心。

看着一脸猪肝色的章蕙,罗月儿不紧不慢的接过话茬,“凭什么打人?凭你偷我的衣裳就该打!我在锦裳坊订的衣裳,你居然偷偷穿来赴宴,赏你耳光都是轻的!”

章蕙一愣,收到罗月儿递过来的眼色,立刻明白了,上前指着璃珊的鼻子大骂,“偷东西的贱婢还敢跟我说礼法律条?你自已说,偷盗是什么罪?”

这话一出,众人立刻瞪着璃珊身上那套鹅黄色月容锦南绣蝴蝶的对襟襦裙看。这一看果然看出问题了,确实是锦裳坊的衣裳,而且还有修改过的痕迹。

心地慈悲的摇摇头走了,不厚道的当场笑出来。偷穿别人订的衣裳硬闯大长公主府也就算了,还被正主当场抓包……这一波三折的,比话本子还好看!

含烟也愣了,不知所措的看着璃珊。“这身衣裳不是绣娘绣错了花样,原主不要了,夫人才买回来给您的吗?咋成偷别人的了?难道夫人被锦裳坊的掌柜骗了?”

章蕙居高临下得意的瞥着璃珊,罗月儿也抿着嘴等着看璃珊跪地求饶。俩人谁都没发现,一名黑袍银发的男子腰身笔直的立在不远处,冰海般的碧眸冷冷的瞧着她们。

而他身旁,则站着满脸怒气的柳少樘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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