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疾驰而行,很快,他们就来到了唐家。

一直从雕花铁门开始,就开始挂上了白绫布,整个别墅比往常,更加威严且庄肃。

叶一心才刚下车,双脚就是一软,差点跌倒。

她往别墅里走去,门口摆放着花圈和花篮,有保镖和女佣们在来往的走动,身上穿着也是专属的孝衣。

大堂内,最中央伫立着一个黑色的棺材,还有唐时的黑白照片。

他的照片一向是屈指可数,这黑白照估计也是从哪个学生证上面扒下来,年轻很多。

可却是一如既往没有笑容,基因这东西,可真是天生遗传啊。

估计亲朋好友也都祭奠完了,大堂内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,只剩下唐老爷子,唐母,邢警官。

唐母依旧在抹着眼泪,一个贵妇,如今竟像是老了几十岁。

唐老爷子正对着唐时的黑白照,脸上满是悲痛之色,回头一见她来了,情绪就涌上了心头,激动的挥着拐杖:

“混蛋,你还敢来,要不是因为帮你挡,我儿子怎么会跟那个畜生同归于尽。”

叶一心低着头,眼眶红红地,“抱歉。”

“你说这两个字就可以让我儿子回来吗?”

唐老爷子将拐杖毫无留情的打在她身上,恨她是恨到了极致,“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,不是你!”

每一棒打在自己身上,叶一心都痛的直皱眉头,但她却并没有退让,咬牙硬挺着。

是啊。

如果唐时不是帮自己化解危机,又怎么会与唐朗厮打在一起。

又怎么会掉入那茫茫的大海中。

她欠唐时的,又怎么能是这几棒子能还得清?

叶舒荨和乔北,以及江淮见状,赶紧上前把唐老爷子给拉开,叶舒荨紧护着叶一心,乔北直接将他手中的拐杖丢到了那火盆中。

“你们这些小畜生……是想造反不成?”唐老爷子气的双眼血红。

“造反那又如何,你个老东西,都这么大岁数还不安分。”江淮使劲揪着他的头发,敢欺负他家舒荨,找死!

唐老爷子从未受过这种侮辱,深喘息,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给憋死:

“快,来人,赶紧把他给我拉开!”

可别墅里的保镖都被事先吩咐过,一个也没动,乔北冷冷的瞪着唐老爷子,满是怨恨:

“你又对时哥可曾善待过,仗着时哥从不对家人动手,就对他又打又骂,你眼中只有你的公司,在这里假惺惺装什么慈父!”

“你……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?”

“我忍了太久了。”

乔北一把拽过他的衣领,拉扯到自己的面前,咬牙切齿道,“以前碍于时哥的面子,我不开口,但如今时哥已经没了,恩恩怨怨我都要一一替他讨个公道。

叶一心是时哥最为在意的女人,你休想动她一根手指头。”

唐时不在。

从此以后,他再也听不到指挥,他能做的,只有帮他守护住最珍爱的一切。

乔北今天的气魄,令叶舒荨刮目相看,眼底里涌上了感动。她,没看错人。

唐老爷子被他们掐的快要断了呼吸。一向会护着他的唐母此时也置之不理,跪在唐时的灵堂前,哭的泣不成声。

儿子没了。

她的灵魂也都被带走了。

最终,还是邢警官怕在惹出事端,上前拦着他们:

“行了,在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唐时想看到的结果,更何况,人都还没入土,别在扰了他的清宁。”

话落,乔北手松动,松开了唐老爷子,哽咽道:

“说的也是,得先把时哥安顿好才是最要紧的事。”

江淮见状,也尚且饶过了他。

唐老爷子急促的喘息,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状态,他冷眸一一扫过众人,压抑住内心的怨恨。

接下来,还有一场战争要打。

眼下,最重要的是,把公司归到旗下。

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,他在好好收拾他们。

叶一心她正在被叶舒荨抱着,跪坐在地上,胳膊有刚挨打时的伤痕,气息很压抑。

她眼神失怔的看着那棺材,不知在想什么。

接下来,烧纸,和尚进来诵经。

到了该埋葬的时间点,几个保镖们上前,抬起了唐时的棺材。

眼瞅着他们要离开别墅,叶一心终于流露出慌乱的情绪,她赶紧起身,高喊:

“再等一下,我要求开棺材!”

此话一落,保镖们的脸色纷纷大变。

开馆?他们活了这么大的岁数,都没有听到有人敢提出这种要求。

这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啊。

乔北微惊,忍不住又想哭,才开口劝她:

“嫂子,开馆这种要求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,而且时哥的尸体都还未找到,棺材里面也只装了些从海里打捞出来时哥的衣物,怕您看到会吓到。”

“是啊,姐,你是不是疯了。”叶舒荨紧紧的搀着她,生怕她跌倒了,都无法第一时间照顾:

“一定要闹这一出吗?您就让唐时安安静静走不好吗?”

“凭什么!”

叶一心大声的低吼,她挣脱掉了桎梏,旋即,缓缓爬到了唐时的棺材处,伸出手抚摸着棺材那冰冷边沿。

好似抚摸到了唐时毫无气息的身体,泪水瞬间就决堤。

她睁开了红肿的眼,里面盛满了怨恨,一字一顿的责备道:

“凭什么,他留下这一烂摊子的事,连句话都不与我们多说,就想安安静静的走了。

在我这里不行,哪怕他是真的到了阴曹地府里,那我也要去搅一搅,搅得他不能够在安宁。”

她的话音刚落,唐家的保镖们,包括叶舒荨,江淮三人都觉得叶一心还是受了刺激,才会这么疯狂。

“听她的,开吧。”

这时,唐母竟然下了命令。

她的脸上布满了绝望,看着叶一心的眼睛再无怨无恨,只有深深的同情。说来也真可笑,到了这种地步,她与之感同深受的女人,竟是一直被她所针对。

保镖们拿着武器上前,没一会儿,就帮着把棺材给打开。

里面埋葬的全是唐时生前摆弄最多的玩物。

最中央,是他在婚礼上穿的那身黑礼服,被海水泡的发皱且破烂。

唐母看到棺材里的东西,一时记忆涌现,又受不了刺激,晕了过去。

“快,赶紧叫医生来。”乔北沉声命令。这几天唐母晕倒已经不是一两次了,家庭医生就没离过身。

看着唐母被抬走,以及叶一心盯着棺材遗物,那失魂落魄的样子,乔北仰起头来,逼着眼泪不流。

时哥啊。

你这一走,唐家的天就塌了。

叶一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赶紧伸出手来,去摸那件西装外套的口袋,还真让她摸出了个硬邦邦的东西。

她拿出来一看,是一条拴着钻戒的项链。

是他们的定情信物,是之前被韩瑾言囚禁在山中,支撑着不吃不喝的她,活下去的勇气。

当初她离开唐家,被唐时一把从脖子上夺下来,说她‘不配在拥有’。

她还以为唐时一气之下,早就扔了。

哪成想,竟然一直被唐时所保存,而且还随身携带。

叶一心攥紧了那条项链,放在了心口处,轻缓的闭上了眼,仿佛能感受到唐时跳动的心跳,依旧鲜活热烈。

半晌,她张开唇,聚集着所有的痛苦,而低吼出声,不是‘我爱你’,而是‘我恨你’。

他走后。

往后的余生,叶一心只觉得一眼都望到头了,那么寂寞慌缪!

唐老爷子看不过眼,早早地就离开了。

而剩下的人,却毫无一个敢大声去说话。

毕竟开馆这种事,不是正常人能做得出来,大部分的人都在暗度揣测,叶一心人虽在,但魂早已经被唐时给带走了。

而江淮守在叶一心身旁,只能脱下了外套,先给她披了上去。

除了痛心,就是痛心。

纵然他巧舌如簧,可这时,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,好像无论说什么,都无法填补她内心的痛苦。

对唐时的偏见,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掉了。

他不得不承认,对叶一心的感情,他真的没唐时爱的那么深,爱的那么义无反顾。

连自己的命,都可以丢掉。

唐时的棺材入了土。

埋在家族的陵园中,叶一心没去看,都是乔北和邢警官带着人一手操办的。

唐时生前就酷爱低调,所以葬礼,也举办的很简单。

唐母后来清醒了过来,捧着唐时小时候的玩物发呆,像是个傻子,也不吃不喝,只靠打营养针续命。

如今,叶一心与唐母是同一种人,但此时她都自顾不暇,又哪有闲工夫去管别人。

一直待到了黑夜,她离开了唐家。

上车的时候,她只对邢警官一个人吩咐道,“继续找唐时,我求你们了。”

邢警官看着她,叹息道,“嫂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思,但你不怕就只是徒劳一场?”

“不知道为何,我总有预感他还活着。”

叶一心低声喃喃,她从口袋里摸索出了项链,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上面的摩挲,如同对待珍宝:

“除非我真的见到他的尸体,或者有证据摆在我的面前,告诉我,他真的死了。”

不然,她绝对不会停止寻找。

大不了,就赌上剩下的余生时间。

邢警官看着她倔强的脸色,心蓦然一动,他下意识微张了薄唇,想说一些什么,可憋了许久,还是没说出口。

车子疾驰而去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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